春節假期結束后，一些機票轉頭開始了“大跳水”。

上海到泰國，杭州到韓國，北京到日本......網絡購票平臺上，0元的國際航班看起來是那么不可思議，卻又是那么貨真價實。

圖源小紅書 @Kkkkkk @夏花絢爛（已獲授權）

此前有網友曬出了0元機票截圖，顯示智行旅行APP上2月19日、20日上海-清邁、杭州-濟州島部分航班的單程不含稅票價為0元，由春秋航空執飛。

但查看春秋航空官網或者APP，可以發現該航空公司并沒有不含稅的0元票價，0元的機票并非航司本身放出，而是相關代理或者平臺在航司9元機票基礎上進行的補貼。

為了爭搶更多乘客，如今不少代理都會通過自費補貼的形式，再依靠疊加保險或者租車等附加服務收費賺錢。不過，即使是航司放出的原始機票，這些航班不含稅的票面價格最低也僅需9元。

雖說低價機票可以在春節過后的淡季吸引到非剛需出行的乘客，但是9元一趟國際航班，是不是夸張了點？賣便宜機票，航空公司真的能賺錢嗎？

特價票航空怎么賺錢

我們可以把便宜機票分為兩種：普通航空的少數機票和廉價航空的多數機票。

要在普通航空買到便宜機票，需要天時地利。

天時——一是換季降價，航班分夏秋、冬春兩季，每年的3月和10月是航班換季的時候，換季時往往會放出一波便宜的機票；二是每周促銷/每月促銷，每個航司促銷的具體時間不同，但通常有固定周期，可以按時關注官網、APP或微信獲取資訊；三是各個航司會不定期推出不同類型的活動，第三方平臺也會在不同時間點放出不同起飛地和降落地的特價機票，折扣力度較大。

地利——一是起飛地點，一般來說國內的大城市要比小城市便宜，航線也要比小城市豐富得多；二是到達地點，如果直飛太貴，選擇中轉會便宜不少，尤其是重慶、西安、蘭州、上海、廣州這幾個中轉城市。

然而天時地利可遇不可求，要想買到便宜機票，更直接的方法是選擇廉價航空。

“廉價航空”模式并非來自航空欠發達地區，反而誕生于航空大國美國，并于歐洲發揚光大，在21世紀后逐漸被亞洲各國接受。美國于20世紀70年代末放松航空管制后，各大航空公司對形勢過分樂觀，盲目擴張，導致運力過度飽和、運營成本過高等嚴重問題，在20世紀80年代激烈的價格戰中紛紛損失慘重。在這一片蕭條景象中，西南航空公司殺出重圍，標志著一個廉價航空模式——低成本航空公司的誕生。該模式迅速席卷全球，根據2023年8月航空新聞網站Simpleflying報道顯示，廉航在全球定期航班座位中占據了36%的份額。

中國現有春秋、中聯航、西部、九元、祥鵬航空等十多家廉價航空公司，其中知名度最高的當數春秋航空。春秋航空是中國首批民營航空公司，是國內旅行社創辦的第一家航空公司，也是中國第一家廉價航空公司。因為標榜低價且機身色調酷似火車，又會有空乘像火車乘務員一樣兜售、推銷各種產品，春秋航空常被稱為“空中綠皮車”。

疫情過后的2023年上半年，多數航司反映票價水平的國內航線客公里收益都大幅增長。上市航司2023年半年度報告顯示，中國東航、南方航空的國內航線客公里收益分別為0.582元、0.54元；而春秋航空的國內航線客公里收益雖然較2019年同期增長10.1%，但漲價后仍僅為0.388元，明顯低于普通航空，反而更接近于高鐵的長距離每公里定價。

以“99系列”出名的春秋航空，在官網上長期售賣著上海到濟州島、曼谷的9元、99元機票。顯然，如果只為引流而不能夠盈利，航空公司不會長期做這種賠本生意；恰恰相反，它們主打的是低成本、高收益。

低成本主要體現在：壓縮空間，統一機型，精簡人員，縮減服務。

以春秋航空為例。春秋航空在經過長時間對國外低成本航空的學習探索后，提出了要運用“兩高、兩低、兩單”的運營手段降低公司成本。

“兩高”就是確保要維持85%以上的高客座率和每天11-12小時飛行時間的高日利用率?！皟傻汀本褪侵附档弯N售費用和管理費用。

而“兩單”指的是單一機型和單級艙位。采用單級艙位在不增加飛機空間的情況下增加座位數，降低座位成本，可以帶來更多的收入。采用單一機型則可以實施較大批量的采購，增強了采購過程中討價還價的能力。而較高的采購折扣率降低了飛機的采購價格，控制了飛機的原始成本，減少了運營折舊過程中的航材維修和配件成本。此外還可以降低培訓費用，使得公司的飛行員可以駕駛公司的任何一架飛機，既降低了公司的管理和運營成本，又保證了機組的出勤率。

目前除日本分公司外，春秋航空機隊采用的都是空客A320系列飛機。至2024年2月，春秋航空已擁有123架空客A320系列飛機，平均機齡7.0年。

春秋航空彩繪機圖鑒丨圖源微博@春秋航空

早在2005年，春秋航空公司就向民航總局提出了限定旅客行李、飛機上不提供免費餐飲以及飛機延誤賠償等服務差異，即這些服務項目從“一價全包”轉變為“按需付費”；又申請國家民航總局給予寬松政策，支持春秋航空的飛機快速過站、降低成本，例如減少地面不必要的服務、不使用廊橋、專辟旅客上下飛機通道、不需要復雜的行李轉運等。

不過，由于人們對其中一些迥異于傳統的低成本措施接受度較低，盡管國家民航總局已批復同意，春秋航空公司決定還是和傳統的航空公司地面服務一樣，使用廊橋和擺渡車運送旅客上飛機。

春秋航空還有特殊的低成本營銷優勢。其母公司上海春秋國際旅行社有多年的包機經驗，依托旅行社在全國的全資分公司、多個代理銷售和服務網絡以及旅游優勢，可以提供不同價位的機票和“機票+酒店”等商務和旅游套票服務。依托龐大的客戶群和先進的銷售系統，春秋航空公司可以降低營銷費用和管理費用等措施，降低銷售成本。

除了廉航通用策略外，一些航空公司還會采用其他低成本策略，如降低營業成本，飛行行程路線以中短程為主，多為鄰近地區；降低人力成本，空勤及地勤員工的薪水降低，有些改以約聘（契約）方式雇用；降低泊機費用，著陸相對空閑的二類機場、遠機位?？?、半小時停留；不使用傳統硬紙板式帶磁條的登機證，改用包含條碼的普通紙質登機證，甚至要求乘客自行打印登機牌或網上值機，進一步降低成本。

與低成本相對應，廉航高收益的主要來源包括：以低票價確?？妥?，客運為主、貨運為輔；選擇經營客流量比較大的航線，以及一些高鐵無法覆蓋的線路，提供點對點服務，當天來回，不需要轉機，大幅提高飛機的周轉率；差異化服務費用高昂，餐飲、機上娛樂等非必需項目都需要收費，行李托運、退改簽的政策更是極為嚴苛。有句話說得好，“廉航會懲罰每一個不看須知的人?！币坏┏^廉航的免費服務范圍，收費可能“超乎你的想象”。

難怪有人說，廉價航空的錢，一半是賺出來的，一半是省出來的。

錢包和心情，總有一個要受傷

如果光看文字無法想象出廉航在服務上的“摳門”，那么以下圖片一定能讓你直觀感受到乘坐廉航的種種“窒息”瞬間。

登機前可能是這樣：疊系兩條圍脖，疊穿N件外套，腰間還掛著個塑料袋，恨不得把行李全穿身上。

圖源小紅書@如此這般那般（已獲授權）

也可能是這樣：胸前一個20L大包，背后一個48L超大包，全副武裝只為征服無行李額的春秋航空。

圖源小紅書@哐吃哐吃（已獲授權）

登機后則是這樣：廉航特似乎有自己的“用刑”方式，想規規矩矩坐好，過于狹窄的座椅間距卻逼著腿“旁逸斜出”。

圖源小紅書@皮餅（已獲授權）

還有網友犀利吐槽，廉航的小桌板，可能還沒有成年女性的一拃寬。

圖源小紅書@魚籽醬（已獲授權）

還是以春秋航空為例。春秋航空的機票等級分四檔：超惠飛、優選飛（不含行李的機票套餐）、優選飛（含行李的機票套餐）和尊享飛，價格較低的前兩檔不可免費托運行李，價格較高的后兩檔可以免費托運，但行李箱大小須在40*60*100cm （含輪測量）以內。

不能托運，那總能手提吧？的確可以，但手提行李也有嚴格的重量和尺寸限制。前三檔只能有一件7kg手提行李，大小在20*30*40cm（不含輪測量）內；最高檔則是10kg，20*40*55cm（不含輪測量）內。

不管是托運還是手提，一旦行李重量或大小超出免費額度，就將被視為托運行李收取逾重行李費，逾重行李費按航距、按逾重行李重量區間進行定價；不僅如此，機票所含或所購買的行李額只能在值機柜臺托運時使用，如果在登機口被發現行李不符合免費額度，就將直接對超規行李收取行李費，且須以當地貨幣、現金方式支付。各航班按照航距、會員等級，收費價格不同，但通常不會便宜。所以，你在機場見到的臃腫異常的“怪人”，很可能就是為了躲過高昂行李費的廉航乘客。

不過，要是為了免行李費而穿得過于臃腫，又可能被廉航的座椅“夾擊”。春秋航空A320機型的經濟艙，座椅寬度是捉襟見肘的45.7cm，身高155cm的嬌小女生坐著都頂膝蓋；前后間距是局促的73.7cm，大致相當于公共衛生間里一扇隔斷門的寬度；椅背與底座呈90°直角，坐姿端正程度堪比小學生上公開課。

盡管社交媒體上對廉航的差評比比皆是，可在真金白銀面前，選擇廉航的人卻還是越來越多。

從客座率來看，春秋航空股份有限公司發布的運營數據公告顯示，其2023年全年客座率達到 89.4%，其中國內航線客座率重回90%以上，達到90.3%，在規模增長的同時實現高質量發展。

從盈利狀況來看，七家A股上市航司發布的2023年業績預告顯示，七家航司中只有三家扭虧為盈，四家仍為虧損，如果看扣非后的凈利潤，則是五家虧損，只有兩家盈利。其中，春秋航空的成績不僅大超2022年，甚至或趕超2019年的盈利水平，領跑整個航空機場板塊。

而受國際航線尚未全面恢復、公商務旅客出行需求疲軟、匯率波動等要素的影響，2023年中國國航、南方航空、中國東方航空股份與上年同期相比雖已大幅減虧，但仍未扭虧為盈。

這種不算樂觀的情勢，驅使著各大航司通過“降本增效”的方式來改善盈利狀況。增效需要漲價，但在經濟下行和原油供應減少、國際油價上漲的背景下，機建燃油費已經上漲不少，機票價格再上漲就更加可能導致乘客流失；而降本則較為可行，畢竟已經有了廉航的成功經驗。

現如今，廉價航空的單一飛機采購模式被越來越多的航司采用，全服務航空對附加收入的重視程度也在提高，付費選座、特色餐食等差異化服務越來越多，成為傳統航司創收的新途徑。

參考資料：

[1]吳楠, 賀爾銘. (2010). 談廉價航空公司在我國的發展. 西北工業大學學報：社會科學版,30(4), 4.

[2]郭珂珂.我國廉價航空盈利模式分析——以春秋航空為例. (Doctoral dissertation, 四川師范大學).

[3]知乎日報-有哪些內行人才知道的省錢秘籍？

[4]去哪兒旅行-2021最全的低價機票干貨！學到就是賺到！

[5]MBA智庫百科-廉價航空公司

[6]新京報-六大航上半年創收2259億元，下半年將有序恢復國際航線

[7]人物-廉價航空差點毀了我的假期

[8]第一財經-23年上市航司虧多盈少，24年能否更多扭虧

[9]春秋航空-春秋航空股份有限公司2023 年12月份主要運營數據公告

[10]民航資源網-分析：全球36%航班均為廉價航班

[11]民航總局批準春秋航空公司實行“差異服務”

[12]春秋航空-春秋航空簡介

[13]各上市航司官網-2023年半年度報告；2023年年度業績預盈（預虧）公告